黄了了抬头眯起眼打量了一下正午热烈的阳光,汗滴亮晶晶地连成一条水线顺着脖颈往下淌,跌进浮凸玲珑的锁骨,又洇进粗褐短打中,化作了一片斑斑汗迹。
码头人来人往,正是最繁忙的时候,她才不过从上一趟的工作中喘口气,又得了新的招呼——纤夫头赔着笑脸迎上来,有一艘大客船入港,请她过去搭把手。
“这福船上载着两百来号客人,吃水颇深,新来的几个后生只有一把子蛮力气,不顶事,还是得您上。”
纤绳在黄了了右肩上留下的勒痕未退,她活动了一下肩膀,用手搭在额头上,挡住正午刺眼的阳光,朝水面眺望。
福船高高翘起的船首和船尾上雕刻着精美的莲花纹,已经有水手在收帆,尽量减少船只正面迎风的面积,船速已然降了下来,牵引的小船正向福船划去,
黄了了向纤夫头颔了颔首,随着他一同向福船即将停靠的位置走去。
“到了到了!”福船宽阔的甲板上聚集了一众兴奋的乘客,祝沥沥挤在人群中,却毫无激动之色,他两只手都牢牢抓着栏杆,脸色微微发白。
“哎呀小伙子,这是晕船了吧?”有一位大姐发现了他面有菜色,好心指点他道,“你往船中央去,那里才稳当,这甲板上晃,尤其是停船的时候,站船边儿上能把你给晃吐了。”
祝沥沥摆摆手,他的确是晕船晕得厉害,在甲板上坚持着,纯粹是为了能早点下船。
大姐爱怜地打量了他一下,嘟囔道:“嗐,可怜见的,等会你就该知道了。”
“嘿——嘿哟——一二拉——哎嗨哟!齐步走——嘿哟嗬!”领号人嘹亮地喊起了号子,纤夫们便齐齐迈开脚步,黄了了跟着领头人的号子,一边应和,一边跟着号子的节奏使力,福船船身阔大,就连力气最大的她,也感觉到了些微吃力。
领号人再次喊起了号子,纤夫们整齐地应和着,数条纤绳绷成直直的一条,与此同时,辅助船也引导着船只缓缓向岸边移动。
福船甫一靠岸,还未完全停稳,祝沥沥已经捂住了嘴抢身向前,只等船员搭好舷梯便要抢先下船。
原先井然有序的码头突然喧闹了起来,原来是有一队官兵策马而来,领头的大声喝道:“贵人将至,速速避让!”
他这么一喊,领号人的号子便乱了调子,纤夫们原本整齐划一的动作也乱了套,福船船身一倾,船尾一摆,眼看着就要撞到另一艘船。
黄了了大喝一声:“哎——”随后稳住下盘,大腿小腿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,使出了浑身力气,她继续高声喊起了号子:“哎——齐心协力哟!拉起来,哎嘿哟!”
纤夫们重新调整了步伐,动作重新归为了统一,福船再次慢慢靠岸,众人心里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,继续调整船只位置。
然而就在此时,只听“扑通”一声,紧接着福船上有人喊叫起来:“有人落水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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